“快去。”
秦少英赶忙往内院走了。
方才回避的齐峰现身,他望着卿云素白的侧脸,只觉十分熟悉,当初他也是这般对皇帝使尽百般手段,最后要了皇帝的命。
卿云神色冷然,他的冷中带着一股残忍的妩媚,说出来的话却是温和的,“你别用那么害怕的眼神瞧着我,我如今没那些心思,况且他也不值得我花那些心思。”
齐峰连忙垂下脸。
“不值得……”卿云轻轻吐出一句,“谁都不配。”
年节过后,天气稍稍转暖,边境传来的消息和一则讨逆檄文震慑了全朝。
“什么?太子没死?!”
太后在蓬莱殿险些发疯,她想冲去千秋殿找皇帝,却又害怕皇帝,冬至之后,皇帝的性子便越来越阴晴不定。
年节,多好的日子,皇帝却在祭祀先皇时忽然一言不发地拂袖离去,叫文武百官都呆在了原地,先前冬至,皇帝便已显出了对祭祀的不重视。
此举本便受人诟病,未死的先太子那一出谴责皇帝弑父篡位的檄文一出,满朝文武敢说不敢说的,心下竟都生出了“果然如此”的念头。
先皇壮年暴毙,太子便骤然卷入黄河之中身亡,这其中本便令人浮想联翩,只朝臣们也无可奈何罢了。
如今,先太子未死的消息一出,原本动荡的朝廷如同被一颗火星点燃一般沸腾起来!先太子竟还活着!
讨逆的檄文搁在案头,李崇却是把玩着手中的玛瑙络子,面上带着淡淡的笑,眼中射出兴味的光芒,很好,好极了。
李照亲自带领亲卫随着秦少英一块儿去了边境,秦少英在边境那帮军官那里实在是欠了一份信誉,都不是蠢人,李照那日滚落黄河之事太蹊跷,及至李照全须全尾地现身,柴善等人这才拜服。
李照未曾张扬秦少英对他下手一事,所有知情者也都奉了他的命令守口如瓶。
秦少英心下明知他是在邀买人心,也不得不服,毕竟能忍下背后杀人的也实在非常人。
人心这东西玄之又玄,从前太子比齐王便更是得人心,实在是没法子的事,柴善那帮又愣又硬的老兵油子见了李照跟见了亲爹一样老泪纵横,对秦少英也再不怀疑,因他寻回了太子,个个拜服不已。
李照入了帐篷,帐下数位幕僚围着,秦少英带着众将士坐在一侧。
丹州被秦少英强占了,儋州曹平一见到讨贼檄文,立刻就传信来雍州表明了效忠的意思,兖州更不必提,本便是李照的地盘,粮草、兵、讨逆的名头,如今一应俱全,没有失败的理由。
李照神色却并未显出高兴或兴奋的意思,平静的面容下反而是一股淡淡的疲倦,权力的阴影已经漫到了他的脚踝,它找到了他,要令他成为它新的主人,代价则是战争,牺牲无数人的性命。
众人商议之后,便依次退出。
秦少英瞥了一眼始终坐在角落的卿云,李照不放心将卿云放在雍州府,如今他浑身上下最大的软肋便是卿云,必须将他时时带在身侧。
“很无趣吗?”李照走到角落,在卿云对面坐下。
“嗯。”
卿云低着头,在玩一个小小的沙盘,对李照夺位的事他兴致缺缺,他们自家人打自家人,同他有何关系,他只等着痛打落水狗。
李崇不是李照的对手,他得位不正,行事残酷失了臣心,卿云漠然地想,这回终于也该轮到李崇死一死了。
李照道:“我倒有个有趣的想法。”
卿云抬起脸,也不知是不是失去过神智的缘由,他的眼睛如今显得尤为清澈剔透,像是琉璃珠子,“嗯?”
李照三言两语,轻描淡写,听得卿云眼珠瞪大,“你疯了?!”
那日之后,李照便见卿云一直蔫蔫的,今日总算有点大的反应了。
李照笑了笑,“怎么就疯了呢?你不觉着这个想法很好吗?”
卿云乍一听是觉着李照疯了,再一想,心下却又有几分明白,“你是不想大动干戈,以致生灵涂炭。”
“是,”李照道,“你觉着如何?”
卿云拿木棍拨了下沙盘,嘴角有几分忍俊不禁的意思,他道:“若是叫你那些谋士听了,他们会真的发疯的。”
李照道:“理会他们做什么。”
卿云不由莞尔,“殿下还是一贯那么独断专行。”
李照道:“这不是独断专行,这是胸有成算。”
“胸有成算……”
卿云不由低头扑哧了一声,“能想到自己进入皇城劝说兄长退位,胸有成算?殿下,你当夺位是过家家呢?”
李照道:“原本便是两兄弟之争,缘何不是过家家呢?何必要拉那么些人一块儿陪葬。”
卿云小拇指点在唇角,李照心里一直都是有百姓的,当年丹州之患,他便是如此,这么多年,也依旧还是没变。
卿云看向李照,他低声道:“你冒这般大险,倘若有个三长两短,该如何是好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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