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道:“快别蒙着了,再蒙着,好好的牌位要被你蒙的不喘气了。”
团云臊得脸红,到底在监察天下的天枢卫指挥使面前无秘密可言,破罐破摔,也不藏了。
到桌前持笔蘸上金漆,在牌位上自顾自落字。
崔见鹰跟来,笑问:“偷偷准备这些天,到底要祭谁。”
“我知表兄差人打发了夫人的爹娘不许进京,只许在原籍种地讨饭,但似乎一家三口都有活口。”
话音落下,停住。
牌位上是个崔字,因练得很久,写得竟十分有样子。
团云只写一个字,后面也不多写。写完便起身将牌位藏在了那座小金佛的后头,添上灯油,奉上香火。
崔见鹰原还想说话,可他实在是个聪明人,闪过一眼,心里已然懂了。
是一桩长生牌位。
团云为他供了一尊长生牌位。
崔见鹰默着看完团云对金佛合掌,方开口:“什么缘故?”
缘故论起来复杂的理不清,正如外人议论那般,他能在伯爵府有一席之地都是崔见鹰的作为、崔见鹰待他温柔、为他授课,可他又实在算不得好人,万事只图自己爽快,许多作为不过间接荫庇了人,不见得要团云上赶着感激。两相对撞,剩下的似乎也不剩什么。
团云心里自有想法:“为着那些钱。”
崔见鹰:“什么钱?”从来挥金如土,早不记得了。
团云抬眼,小声说:“你赠我黄金百两,黄金金灿灿的,好看的不得了,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。”
“……”崔见鹰忽然失笑,笑着笑着,团云被他搂住了。
这一晚,两人倒没有纠缠太久,一回过后,崔见鹰支着手臂托着下巴笑着打量团云。
团云被看得茫然:“大人?”
崔见鹰说无事,过一会儿道:“明早起来记得吃果子,天愈热了,我叫人送厨房窖里夜里先冰着。”
翌日团云起床,果然在厨房瞧见果子。
说是果子,其实是点心,崔见鹰每次来他这儿都不空手,会给他带各种小物件,从精巧的小玩意到街坊市面上的小零嘴什么都有。
先前珠儿跟他说某家的果子蜜饯百年老字号尤其好吃,他就跟崔见鹰提了一嘴,这会儿打开纸包裹一看,他提过的几样都在。
团云是不吃独食的,第一时间找到珠儿分了。
珠儿爱吃桃酥,团云不爱吃,看到那满满一人分量的桃酥惊了好一阵,惊于团云这样记着她,亦惊于团云提过之后崔见鹰也同样记住了,甚至连她这个丫鬟的份都放在了心上。
这哪还像是小嫂子和表弟因欲偷情呢?
依她看,这两人搁在一块,倒比和府里那二公子相处时更似一对货真价实的夫妻。
珠儿没忍住出声叫团云:“夫人……我觉得崔大人很是喜欢你。”
团云慢条斯理咬着蜜渍果子,点头,模样十分乖巧老实。
崔见鹰自然是喜欢他的,不然干嘛登徒子似的上门去找他,和他没完没了的偷这么久。
珠儿见他没懂,抻直了腰板,拍手把团云的视线吸引过来,正色:“不是那样的,夫人,旁观者清,我觉得崔大人待你有几分真心。”
“夫人,你信不信我。”
“……”
真心。
团云含着果子顿住,因珠儿这句话,他一日都觉得茫然,傍晚坐不住,主动到院门口去等了崔见鹰。
崔见鹰这次也没空手,带了一盆硕大的芍药花。
他也真是人面芍药相映红,人和花都很有几分迷惑人的颜色,看见他在等,脚步快了些,近了便搂住团云的腰肢。
“难得,我就说你何时才会觉得闷想出来,今天总算憋不住了?”
“这个,宫里花匠培育的新品种,送你瞧个新鲜,喜欢吗?”
“夫人?”
团云还在看崔见鹰的神色,左看右看都深不可测,正走神,一阵风吹来,迷了他的眼,他难受的一激灵,皱起脸。
再睁眼,眼珠被磨得流了泪,崔见鹰把花搁置一旁,皱眉给他吹眼睛。
团云的视线先不清晰,慢慢地终于不痛了,隔着一层水光,他看见崔见鹰冰着一张脸,专注地盯着他的眼瞳瞧。
这男人团云向来是一点看不懂的。
太爱笑了,心思还多,一副硬实的好身板,个头骨肉天生就压人三分,更不用提那积威甚重的气势了。
可这一刻太过奇特,仿佛时间拉得无端长,风吹过发丝都在空中停滞住了。
团云冷不丁心尖颤抖,突然感觉自己看懂了他。一点点。
这男人喜欢他,团云默默想:
他忍不住疼他。
崔见鹰原来真的喜欢他。
13:
崔见鹰有了心尖宠。
因他没怎么刻意隐藏,一连数日下来,不少人都瞧出了端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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